光线不明的屋子里，她勉强能看清自己的长相，还算标致。

日历上隐隐约约显示着1983年6月的字样。

嘎吱。

门被推开，面黄肌瘦的女人端着个掉漆的搪瓷缸子进来：

“文君，妈给你煮了点面条，快趁热吃。”

女人小心翼翼，态度甚至有点卑微。

她是聂文君的母亲，程玉琴。

聂文君张张嘴，一声“妈”还是没喊出来。

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程玉琴。

记忆里的‘聂文君’对待程玉琴的态度算不上好，也算不上坏。

那是好一点，还是差一点？

聂文君还在纠结的时候，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。

几个人涌进屋子，为首的就是聂文君的奶奶，带着程玉琴以外的两个儿媳妇气势汹汹的进来。

尖酸刻薄的聂老太眼里迸溅火花，她一下把程玉琴手里的搪瓷缸子夺了过来，还把人给推倒了。

“家里粮食本来就短缺，你还给这个小瘪犊子准备这么多，你是要让我饿死！？你生了个讨债鬼，多好的婚事硬是不答应，说几句还撞墙，老娘还能惯着你！？怎么就没撞死你呢！”

这恶毒的语气，根本就不像是亲奶奶该有的，倒像是聂文君的仇敌。

程玉琴跪在聂老太面前，扯着婆婆裤脚不放：“娘，孩子才刚好，您给她留条活路……”

聂文君心里堵着一口气。

这家人个个面目狰狞，想要逼死她。

程玉琴性子软绵，不喜争抢，因为这，没少受气。

聂文君深吸一口气，上前使劲把程玉琴从地上拽起来：“你先起来。”

程玉琴看着聂文君，那句给奶奶道歉的话，始终是没说出来。

少女今年17，如花似玉的年纪，就算要嫁，也不能嫁给一个残疾。

聂老太突然尖叫起来：“你让我给她留条活路，谁给家里的兆鹏留个活路！？”

聂老太嘴巴里的兆鹏，是老二家的儿子，今年21，上了初中就辍学，现在游手好闲在家里啃老。

聂老太联系媒婆，就是要把聂文君给卖了，然后凑钱给聂兆鹏娶妻。

“臭不要脸的小破鞋，还想跟家里姐妹抢对象，要死啊！！你这就是要我们老聂家活不下去！”

聂文君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什么破事啊！

“奶奶！”

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，总算是震住了聂老太。

“你不待见我没关系，但我还是要叫你一声奶奶的。”

“我住在家里大家都不开心，这样吧，我还是搬出去住吧。”

最后总是要被聂家卖给邻村的鳏夫，还不如从一开始，就想办法跳出这个圈子。

搬出去？

能搬到什么地方去？

程玉琴急了，哪有没嫁人的姑娘搬出去住的！

聂文君比以往更不好对付了。

聂老太心里极为不舒服。

“你能搬到什么地方去？搬到你姥姥家里去？你舅舅都有老婆孩子了，自家的茅坑都不够用的，还能接济你？你别想糊弄过去，今天就给我收拾收拾，嫁过去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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