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话也没给家里人留下，就去了。

那一天早上，他们俩又吵架了，四伯母一气之下不愿意搭理四伯，从副驾驶挪到了后座。

就这样她活了下来，右臂骨折，腰椎骨裂，修养了两个月才勉强能下床行走。

今天是她搬家的日子，她说，人没了，家散了，往后，我去无锡和女儿一起住。

我是来帮她收拾行李的，收拾完了，送她坐车去无锡。

四伯母一边收拾东西，一边絮絮地跟我聊着往事。

02

她十九岁就嫁给我四伯了。

当年穷，我四伯用两床大红被和一千块钱彩礼就把她接到了我们老周家。

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，嫁过来这么多年了，其实没怎么过上好日子，每一次和你四伯吵架闹离婚时，他都无动于衷，这个没良心的大概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婚姻，她哀怨地说着。

四伯混蛋了一辈子，对这个家应该没多少感情，我们家里人其实一直也这么想的。

可他突然走了，回顾他这一生，我对人性的复杂愈加迷惘。

一开始，他可能还是爱这个家吧，不然他年轻时候，不可能寒天腊月去拉粪桶、去开三轮，只要是能赚钱的活儿都干，最后他赚到一千块钱，欣喜不已，跪在了我四伯母家门口求婚。

那时候的他多像个男人，可是往后余生，他却让这个家失望透了。

四伯母慢慢走到桌子边坐下，继续说，刚结婚那阵子，你四伯天天拿一块红色的布细细擦拭我们的婚纱照，边边角角都要擦到，三十年后，却要我来擦他的遗照。

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红着眼仔仔细细地擦着我四伯的遗照，眉眼，鼻子，嘴，看似漫不经心,可是却没有一处落下的。

四伯母把遗照反过来放在桌上，揉了揉眼，又开口责怪自己的丈夫不负责任，哪怕是走了都没给她一句半句的交代，抛下老婆和没结婚的女儿，自己一个人解脱了。

她说这些的时候表情颇为冷淡，看不出一丝对亡夫的牵挂。

但是，如果我没见过她曾在病房里歇斯底里的模样，我可能真的相信她不在乎了。

03

出事那天，四伯和四伯母从无锡回扬州。

堂姐刚刚大学毕业，在无锡找了一份工作，租了一个房子，刚刚稳定下来。

四伯和四伯母商量了很久，决定在无锡给女儿买一套房，以后堂姐要嫁人也有底气。

他们去无锡就是为了在购房合同上签字的。可是谁料到，第二天签字的人就离开了。

四伯母说，出事前的那一天，他们在购房合同上签完字后，堂姐带他们在无锡玩了一圈，去了拈花湾，去了惠山古镇，晚上还带他们去吃了一家网红西餐厅。

他们还拍了几张合影，照片里三个人都是笑着的，看着很和谐。

第二天，四伯早早喊醒了四伯母，两个人张罗着给女儿包饺子，包了三种馅，都是堂姐爱吃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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