芙玉在门外轻声道:“小姐,睡下了吗?少爷刚从月满楼回来,吐得一塌糊涂,还念叨着你,要去看看吗?”
我没吱声,在芙玉要退下时,打开了门。
“走吧。”
顾清晏的房间一如当年那般简陋,他对物欲没有太多的追求,却还是不要命地扩展商业版图。
我曾问他为何这般拼命。
他不假思索道:“因为晚晚喜欢啊,我想给晚晚最好的一切。”
无论是顾清晏还是谢瑜安,他们似乎都觉得我是那种极尽奢靡的人。
所以顾清晏拼命挣钱,谢瑜安拼命替人誊写,还老是自责他不能给我好的生活。
我不止一次告诉谢瑜安,只要能保障基本的生活,我是不介意的,婚事一切从简就行了。
他不听,非要大操大办,准备了足足一月,什么庚帖、吃食、婚服……
事无巨细,却死在大婚前夜。
……
思绪飘远了,被顾清晏的咳嗽声拉了回来,芙玉准备热水去了。
烛光打在案几上斜坐的那个身影身上,烛火跳动,明明灭灭。
我拔下了头上的发髻,靠近了他。
他睡得很不安稳,眉间紧蹙。
“阿兄?”
我轻声唤了一句。
他没有任何反应,我攥紧了捏着发簪的手,朝他颈间刺了下去。
8
哐当一声,是木盆坠地的声音。
“小姐!”
芙玉扔下木盆,快步跑上前,抓住我将将用簪子抵上顾清晏颈间的手。
“小姐,你做什么?这是少爷啊!”
我一把甩开她,神色癫狂:“不是!他是谢瑜安,阿兄被他附身了!他想借阿兄的身体杀了我!”
我被芙玉拖回了房间。
“小姐,你被魇住了。万不可在此时做出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。”
她锁上了门。
我扔掉那发簪,躺在床上,用臂膀掩住眼睛,泪水却还是挡不住。
我又想起了和谢瑜安的过往。
那个傻子不仅读得一手好书,画画也是一把能手,在得知我父亲去世以后,总能经过我那单调的描述,画出一幅又一幅父亲生前的画来,栩栩如生,每每看得我红了眼眶后,他又手足无措起来。
他的安慰技巧也很拙劣,只会在一旁干巴巴地说别哭,到后来也只会掏出油皮纸,递给我一颗梅子。
我渐渐从丧失父亲的悲痛中走了出来。
起了逗弄他的心思,他面皮薄,被我摸摸手,扯扯脸,红晕能蔓延到脖子根。
大概是我的心情变化有点太过大了,阿兄察觉到了,那么温柔的阿兄一脸阴沉,严令禁止我继续和谢瑜安来往,并且快速为我许配了人家。
周家也是商贾之家,只是比起我家,层次低了不止一层。
我不明白阿兄为何要将我许配给周家,我去质问,却也只能得阿兄一句不会委屈我。
我不信,在婚事举行前半个月,拉着谢瑜安私奔了。
私奔后的第二天,放榜了。
谢瑜安高中状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