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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文记流年

来源:网络

状态:连载中

作者:阿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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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一个秃顶先生,很客气的样子,期期艾艾地说,他不同意我在讲座中说阿连德是个英雄。他说,阿连德是自杀的,一个人就不应该自杀。我回答他,我以前知道阿连德是战死的,但即便自杀在我心目中也还是个英雄。我问他,你说他不该自杀,是基于宗教理由吗?秃顶先生说不是宗教原因。我说,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人家出于宗教理由你还去和人争论。宗教是定见,你跟别人争什么呢?你说不是就好办了,那你为什么说他不该自杀。秃顶先生说那不等于放弃了社会责任吗?我说,好家伙,人家飞机坦克地上来了,就是剥夺你这个责任能力,自杀,不投降,不自取其辱,非常了不起了。

智利的晚饭是真正的晚饭。讲座完,大家还喝了些红酒,闲聊一阵,九点钟,这才开拔去吃饭。桌上有两位智利当地作家,说同意我对阿连德的看法。他们说,当年总统府被进攻的时候,阿连德总统通过广播对全国讲话,声明不会向叛军交出权力,不会活着走出总统府。如今,世界大幅度右转,当年如阿连德这样的壮举也成为质疑与解构的对象了。马尔克斯在诺奖颁奖礼上的演说中针对强势的西方问了一个问题:“为什么在文学上可以毫无保留地赞同我们的独特性,我们在社会变革方面所做的尝试却受到种种怀疑而遭到否定呢?”其实,在这一点上,西方迄今并无任何明显的改变。我们还应该记得,阿连德总统牺牲后,并不是智利人的马尔克斯曾封笔五年,用文学罢工抗议这场军事政变。直到1982年,马尔克斯在他名为《拉丁美洲的孤独》的诺奖演说中,还对这一事件念念不忘:“一位合法的总统以他那陷入火海的府第作堑壕,单枪匹马和整整一支军队作战,直到壮烈地死去。”那时,阿连德和聂鲁达逝世已经近十年了,但马尔克斯没有忘记他们。近年来,中国对聂鲁达的翻译几乎停止。我手里这本诗集完成于1949年,所以我不知道以后关于这次政变,聂鲁达有没有写过诗歌。但他在这本诗集《背叛的沙子》这首长诗里,把拉美诸国独立后迅速背叛人民的强权统治者全部写了一遍。这首诗中有一节《寡头政治》:

旗帜上的血迹未干,/兵士们还没有睡觉,/自由就改变了

服装,/变成了财产和家当;/从刚刚播种的土地里/出来一个阶

级,一伙/佩着纹章的新贵,/既有警察,又有牢狱。

在智利的这些日子,还有一些我认为有趣的事情值得记录下来。

去一个葡萄酒庄参观。冬天,架上的葡萄藤都枯萎了。园中很多树。来自世界不同地方的树,都长成了世世代代就扎根在这里的样子。其中有一株玉兰树,我说,这树的故乡在中国,但导游认真告诉我,园中有记载,这树是从美国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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