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堂公主要下嫁，绝不可能做妾。

于是她成了妻，我成了妾。

崔晟每日来给我送饭，劝慰道：“公主是个好说话的人，都没提赐死，也不为难你，只是降为妾而已，以后衣食无缺荣华不尽，断不会少你的。”

我只问：“你拒绝过么？”

他微怔：“什么？”

“昭阳公主要嫁你，你拒绝过么？”

他回避了我的目光，说道：“她毕竟是公主。”

我盯了他一阵，不再看他，端起饭菜，一口一口吃起来。

他见我愿意吃饭便放心了不少，又絮絮叨叨一阵就离去了。

他走后，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进碗里，连带着饭也是咸的。

昭阳公主确实很好说话。

当一直跟着我的丫鬟小桃一时忘了改口还称我为“夫人”时，昭阳公主本要打板子，我跪下求她，她就好说话地将这责罚改成了掌嘴；

当我无意中出现在晚归的崔晟面前，昭阳公主当时并不会表现出什么，还会邀我一起去他们的正院用膳，但等崔晟不在府中时，她就会命我跪着抄写一起用膳的菜名，每道菜抄三百页，若有错字加抄一百页。当我腰膝酸软难耐地向她求饶，她就会好说话地让她的侍女过来为我揉腰捏腿，每一下都能掐得我背过气去；

当崔晟晚上到我院里来时，每次都会被昭阳公主叫走，次日昭阳公主必会叫我前去闲话家常，仿若闺中密友那般与我细话崔晟与她在夜里的点点滴滴。当我转开话头说别的，她都会好说话地接两句，然后将她昨夜与崔晟同塌而眠的被褥赏赐给我；

当我想出府的时候，昭阳公主必然会遣人跟着我，美其名曰保护，实则是不允我与任何见到的熟人交谈，不许我透露公主府中的半点消息，也不允许有任何知道崔晟是有结发妻的。有次我提起从前相熟的邻人都不见了，崔晟眼神示意我不要多言，昭阳公主立即发了好一通火，斥责崔晟竟敢在正妻面前与妾室眉来眼去。崔晟赔礼道歉，我被他眼神示意跪在了昭阳公主面前，切切保证再也不敢与崔晟如此这般。昭阳公主见我跪着保证，便好说话地叫了我起身，让我马上离开。

……

桩桩件件，不一而足。

我开始渐渐少出院落，尽量不在昭阳公主与崔晟面前出现。这大抵也是昭阳公主期望的吧，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偏僻的院落里自生自灭，不打扰他们双宿双飞。

小桃说我越发清瘦了，总是偷偷想办法弄些滋补吃食给我。

我这兵部侍郎府上唯一的妾室，过的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庶房姨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