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表三千里，说是表姑娘，早不知道出了几服了，也就她母亲和老夫人沾亲带故。国公府能收留她，全凭老夫人对她母亲的那点子情分。

她没什么好孝敬的，只能跑跑腿、折几枝花哄老人家欢心。幸好母亲指点过她插花的技艺，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办。

母亲就算不在了，也仍然庇护着她。

几缕晨曦从云层破处跳荡出来，但很快又被云遮住了，清风带着雨腥味扑过来。一两点雨落在头上，顾云落看看篮子里的花，估摸着差不多够用了，遮着头急急忙忙往回走。

为了躲雨，更为了躲人。

果然，她刚从月洞门出来，就看见世子蔡伯玉负手立在树下。

“顾妹妹。”蔡伯玉模样俊逸，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，偏笑容里带着率直无邪的孩子气，把那股子风流劲儿冲淡了不少。

顾云落垂下眼眸，将蔡伯玉炽热的目光阻挡在外，“世子。”

不甚明亮的天光中，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散发着温润淡雅的柔光，眼睛蒙着雾一样的水光，如梦似幻，就像雾气氤氲的湖面，神秘，温和，带着淡淡的忧伤，让人忍不住追着她的眼睛看。

蔡伯玉的心痒酥酥的，似有千百只毛茸茸的猫爪拂过，“好妹妹，好些日子不见你了，怎么像是躲着我？”

顾云落头垂得更低，“我得给老夫人送花去，去晚了，花就谢了。”

蔡伯玉是大夫人的心头肉，今年十七，只比她大一岁，还没有定亲。初见她时惊为天人，自此频频找借口探望她，要不就是各种的“偶遇”，次数多了，饶是木头人也知道他什么意思。

顾云落很有自知之明，英国公是一等公，也是大周朝唯一一个不用降等袭爵的爵位，自己既没家世，又没资财，嫁到国公府是绝无可能的。

她不想给人做妾，所以能避就避，能躲就躲，只求时间长了，他那股新鲜劲过去，自己也能平静度日。

“二弟，你又在淘气！”大姑娘蔡娴芷慢慢走来，适时解了顾云落的窘境，“母亲那边正在找你呢，说是舅舅要来，想是有话交代你，快去吧。”

蔡伯玉肉眼可见的蔫儿了，“我一见他就发憷，要不装病得了……”

“别说孩子气的话，叫顾妹妹听了笑话你，再说舅舅知道你病了，肯定会过来探望，到时候你不想见也得见了。”蔡娴芷半哄半吓唬，总算是把他打发走了。

顾云落轻轻吁口气，“多谢大姐姐。”

蔡娴芷摇头笑笑，“方才鹤寿堂派人传话，祖母犯了头风，免了各处的请安，你陪我去亭子里坐坐吧。”

顾云落看她走路姿势有些僵硬，忙扶着她，“国公夫人又罚你了？”

“没有，昨晚拣佛豆，跪的时间久了点。”

顾云落也替国公夫人拣过佛豆，一笸箩黄豆倒在地上，再一个一个拣起来，每拣一个念一声佛号，一场下来，腰都要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