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我一点也不想陆扬那是假的,在一起六年时间,那么多回忆,足够他见缝插针地在我放松警惕时冒出来耀武扬威。
他不值得是真的,可我投入的真心也是真的。
「沈文静。」
想着想着就走神了,宋均突然喊我。
我抬头,不解地看着他。
「不爽就打电话骂他,我教你。」
「啊?」好突然的建议。
「啊什么,生活都那么苦了,还不能找点乐子啊。」他拍了拍我的脑袋,「咱俩完全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指指点点,我们是骂他吗?不是,我们是教他做人。」
他在CPU我。
「是有点想骂……」我说。
很早就想。
在他鼓励的目光中,我拨打了陆扬的电话,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眼泪决堤,我哽咽着开口:「陆扬,你个负心汉,大骗子,承诺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,结果一个都没做到,臭鸡蛋才会有苍蝇来叮,你和陈诗诗渣男茶女,天生一对,千万别分开了,好好在一起积德行善吧。」
一口气说完,我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:「怎么样?」
宋均擦掉我的眼泪:「不怎么样。」
他拿过我的电话,又拨打了回去,一通输出,含妈量极高,特别原始粗狂。
脏得人眼睛痛。
完事之后,他将电话还给我:「通体舒畅。」
陆扬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,遭受两次攻击,他肯定不舒畅。
想到这里,我笑了起来:「宋均,咱俩幼稚死了。」
「人生在世,及时骂人,有益身心健康。」
他不以为意,继续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往前走,带我领略不同的风光。
我默默跟在后面,陆扬,就这样两清吧。
算了。
我放过你,也原谅自己。
再计较也换不来什么。
19
宋均还没放弃我。
午睡惊醒,我又看见他偷偷给医生打电话了。
这次,说的是英文。
对于我的病情和症状,他好像比我自己都要清楚。
每次聊天都长篇大论的,恨不得我一天吃了多少饭,喝了几杯水都要详细地告诉医生,想让医生从细节中给他更多的建议。
但结束时,又是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:
「真的没办法了吗?」
有一回,他说完这句话就哭了,坐在安全通道里无助得像个孩子。
我藏在门的另一边,无可奈何地注视着他。
宋均这场无妄之灾,是我带他给的。
如果我不告诉他该多好。
听到宋均快要结束通话,我忙蹑手蹑脚回到床上,闭上眼睛假寐。
没多久,床边凹陷了一块,应该是他坐过来了。
紧接着,额前碎发被人温柔地顺到一侧,一个柔软冰凉的物体贴了上去,一触即分。
我吓得抓紧了身下的被子,一动不敢动,就怕他知道,我是醒的。
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,不知道过了多久,那道一直缱绻注视我的目光才离开。
床边终于没人了,我缓缓睁开眼睛,心脏跳得有些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