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氏手里的刀子,丝毫也没闲着,退后一步,靠着一棵大树,似乎占据了极其有利的地形,才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凶徒。
她的目光满是警惕,看看他,又看看那堆火,意思很明白,你丫的都看见了,还问什么问?
皇帝的目光再一次从火堆到那堆血淋淋的死老鼠,然后,再一次落在夏氏身上,就如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。
她穿一件十分陈旧的灰衣服,这种衣服,太监都嫌弃,不知她是从什么垃圾堆里翻出来的。
但脸和头发都干干净净,昔日总是很苍白的脸,也许是吃了点老鼠肉,或者是被火堆映红了,竟然特别的红润光亮。
奇怪,太奇怪了。
他不知道奇怪在哪里,只是盯着那两块奇异的琉璃,半晌,忽然问:“你怎么弄的这堆妖火?”
夏氏却一直好奇地打量着他。
也似在衡量。
这个人是皇帝!
自己要离开冷宫,除了他,谁也办不到。
皇太后早已放话了,一切自生自灭,显然是不想和皇帝儿子作对。
宫里混的,都是人精,一个覆灭的女人,谁理你?
反正跟着你也没肉吃。
这么多天,别说伺候的宫女,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。连饭菜都是一天送一次,如猪食一般,就那么放在门口,送饭的宫女,生怕沾染了晦气似的,连话都从不敢多说一句,放下食盒,转身就跑。
皇帝饶有兴致,一直追问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快告诉朕。朕只知道钻燧取火,但是,用琉璃,怎么能生火?”
她忽然笑起来。
笑容也很奇怪。
别人笑,是先从眼角开始或者嘴唇开始。
但是,她却是先从脸颊开始。
红晕,一点一点地散去,就如一幅晕染的画布,着色恰到好处。
皇帝一怔。
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笑。
昔日的每一次见面,她不是战战兢兢,便是眼含怨愤,或者是冷若冰霜……这一日,竟然笑成这样。
既不是艺妓那样的妩媚,也非是妃嫔那样的讨好——
他不知怎么形容。
觉得就如那一串烤老鼠肉,味道那么香甜,但却有一种奇怪的诡异。
太诡异了。
以至于他把白化鹿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。
这时,忽然听得“哞哞”几声。
正是那头白化鹿。
估计好久没看到敌人追来,认为逃生的机会到了,悄悄地从灌木丛窜出来,要从一面?p堞处窜出去。
后面已经传来侍卫的脚步声,吵吵嚷嚷的。
皇帝看一眼那堆死老鼠,也许是想起这个女人是谁,自己废掉她的目的,也不多废话,便冲那头可怜的白化鹿去了。
等他冲到?p堞处的时候,情不自禁停下脚步,看那个女人,但见她已经再一次蹲下去,火光更加熊熊,一缕轻烟在正午的天空里飘散,老鼠烤肉的味道越来越浓郁……
他才想起,自始至终,她都没向自己请安,也没送别自己,甚至此时此刻,都没再看自己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