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湛一抬手，不由被吓了一跳。那只平时除了用电脑和写作业外没有任何操劳的手，如今沾满混着泥土的血污，正紧紧握着一把断剑。

沙沙的声响由远及近，没多久，一双纤巧的花卉纹垂丝鞋出现在眼前，娇小的少女一身月白长袍配黑裘坎肩，围着银狐皮的脖子上，下巴微微抬起。

是兰泽。

这是一身清式制衣，江湛一眼就看出来了。惊讶于少女数百年未变的容貌，他正想发问，对面的兰泽却率先开口了。

“你找我？”

我找你做什么？我巴不得你走呢！

江湛正要回答，身体里却传来不属于他的声音，低沉疲倦，却含着某种力量。

“是的。”

那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听闻您有通天彻地之能，所以在下斗胆向您借一件宝器，以保我大明江山不弃。”

“何物？”

“连城璧。”

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锥心蚀骨的痛，江湛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，仿佛有人攥着他的心脏。

为什么……会这么痛？

眼前的兰泽却微微蹙眉。

“你们的皇帝已经殉国了，往后的结果，你应该猜得到。”

少女毫不留情地指出残忍现实。

“大势已去，即便只守着应天府，你也要借这物件？”

“福王殿下还在，我们还有希望。”

那声音疲惫又低哑，江湛却能察觉出那股令人动容的执着。

沉思片刻，兰泽点了点头。

“那便如你所愿。”

她伸手的一瞬，金光剧烈浩荡，几乎改变半边天空的颜色。在无比耀眼的光芒处，隐隐可见一片莹润的白。

还有白中的血红一点，宛如堕泪。

江湛还没看清，只感觉身体跪了下去，对着光芒重重叩首。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：

“承您大恩，今生恐怕难尽，只有来世再报。当牛做马，赴汤蹈火，在所不辞！”

眼前突然一黑，画面消失，突兀至极。

没多时，少女稚而冷的声调从头顶传来。

“你还有什么异议？”

江湛揉了揉后脑勺，还有些恍惚。

不是…就因为这所谓的上辈子的大恩，他就要把这辈子也搭进去吗？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算吧？况且……

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一看就知道不近人情的少女，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表达“不愿意”，才不会对被对方一剑砍死……

然而少女如冰山一般的眼眸冷冷俯视他时，他就知道根本就没有拒绝这个选项。

啊啊啊真是送命题啊！

江湛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，又没出息地把脚往里缩了缩。

为什么我会遇见这种事情？他在心里哀怨道。

谁知此时，兰泽眉间微蹙，突然仰首看着被高楼林立的建筑切割出的部分天空。

江湛猛地抽气，该不会是心思被发现了吧！

“你在此稍候，我去去就回。”

少女注视他，目光坚定。

“我等你的答复。”

说完疾步奔跑间一个纵跃，便消失在了他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