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记错了。”张良指出李斯错误，“林先生说的是李思学堂。”“学堂”二字咬得很重。罕见的，李斯没有反驳，反而露出一丝笑容。昨天献上去的纸，字是他亲手写的。根据以往的经验，像纸这样开创历史的发明，第一张呈上去的纸，肯定会作为档案保存。也就是说，这张纸会流传后世。而他写的“纸”字，也会一同流传后世。“抱歉，我已经赢太多了。”一念至此，李斯再看张良，顿时心情舒爽。李斯继续解释，“他们是公子精挑细选的囚徒。”“囚徒造纸不会泄露技术。”说到这，又望向干得正起劲的囚徒们，大声道：“先停一下，这位是林先生，还不赶快行礼。”囚徒们纷纷停下来，大喊：“林先生——好！”狭窄昏暗的牢房内。一群肌肉大汉，光着膀子，还露出腹肌，汗流浃背。炙热的目光注视着你。“嘶。”画面冲击力太强，林然不忍直视。“林先生，讲两句吧。”李斯再次开口。“讲什么？”林然一愣。李斯回答：“造纸的步骤。”想到要和一群肌肉大汉，混在一起讲解造纸。来一场汗流浃背的运动。林然打了个冷颤。随即连连摇头，“如此艰巨的任务，非你和张亮莫属。”“就决定是你们了，以后囚徒们你和张亮指导。”“我相信你们。”李斯和张良对视一眼，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战意。李斯抢先一步，“谁是主？”“谁是副？”张良落后半步，懊恼又被抢先了。“简单，”林然指着囚徒们，“把他们分成两拨。”“你们两人分别指导一拨。”“谁教得好，谁就是主官，另一个人给他当副手。”“好！”话音刚落，李斯拍张叫好。他堂堂大秦丞相，教几个人简直手拿把攥。张良同样信心十足。掌握了《太公兵法》，管理几个囚徒轻轻松松。“赢定了！”两人想法。林然打了个哈欠，懒洋洋道：“纸造好了送到我房间，上厕所不够用了。”“还有，换个地方造纸，吵得我睡不着。”“懂？”两人连忙回答：“懂。”“那就好，你们继续努力。”丢下一句话，林然回去睡回笼觉。林然离开不久。张良和李斯的战争，正式拉开序幕。囚徒们被分成两拨。李斯和张良各自带走一拨。考虑到林然需要休息，造纸场地搬到远处。李斯、张良各自占据一间牢房。造纸设施加紧建造。傍晚时分。万事俱备，只欠东风。此刻，李斯开始吹“东风”了。“咳咳。”李斯清清嗓子，“尔等虽然是囚徒，但参与造纸，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。”“想象一下，千百年后，后人为了纪念你们，左一个囚徒学堂，右一个囚徒学宫。”“你们将成为读书人的恩人。”牢房里开始掉大饼。囚徒们被砸得晕晕乎乎。他们一群泥腿子，也能成为读书人的恩人。还有这好事？注意到囚徒们情绪变化，李斯趁热打铁：“纸成功推广后，尔等都是功臣。”“大秦依法治国，丞相李斯制定的秦律，有功必赏，日后都能免罪。”“好好干，我看好你们。”李斯脸不红，心不跳，不忘强调自己的功绩。夸人的是李思，关他李斯什么事？效果也很显著，囚徒们积极性被调动起来。望着充满干劲的囚徒，李斯眼底浮现一丝不屑之色。他一直都很清醒。林然和他不是一路人。恭敬是伪装，办事目的是获取利益。仅此而已！……另一边。张良也在发表演讲。不过他学的是《太公兵法》。《太公兵法》是黄石公传授，而黄石公是道家高人。所以严格的说，张良精通兵家、道家学说。张良的演讲直入主题，根据囚徒的特点分配工作。然后该干嘛就干嘛。兵家的说法是以逸待劳。道家的说法是无为而治，顺其自然。张良的想法和李斯不同。史书留过名，他已经满足。和李思斗，一半是打发时间，一半是为了继续坐牢。想留下来，总得找件事做。关于李思真实身份，或许也不是很重要。于是，当天晚上。两个牢房氛围截然不同。张良的牢房有条不紊，“啪啪”声有节奏的响起。相反，李斯的牢房喊声震天。囚犯手中的大棒，快得都摩擦出了残影。“大家加把劲。”“今晚干到子时，争取做两百张纸。”李斯背着手来回走动，时不时说两句鼓励的话。正好这时候扶苏路过。看到两个牢房的场景，脚步顿了一下。随即继续先前。不多时。扶苏来到尽头的牢房。“公子。”狱卒慌忙行礼。林然正在吃饭，听到动静头都懒得抬，“你来干嘛？”“我来看老师。”扶苏呵呵一笑。一边说着，从狱卒手中接过酒壶，给林然斟酒。“我进来的时候，看到李思和张亮连夜造纸，场面颇为火热。”“李思和张亮做得很好。”扶苏由衷感叹道。废话。一群大男人肉碰肉，彼此挥洒汗水，能不火热嘛。“呵。”林然一声轻笑，“这叫先卷带动后卷。”“何谓卷？”扶苏好奇道。说到“卷”，林然眼中露出一抹追忆之色。“别人吃饭，你在工作；别人睡觉，你在工作；别人造孩子，你还在工作，这便是卷。”是啊。曾经的自己也卷。如今看着别人卷，忍不住心酸……个鬼。“爽！”林然抿了一口酒。老师的快乐，扶苏无法体会。似是想到什么，给狱卒一个眼神，示意他退下。狱卒默默退出牢房。扶苏低声询问：“老师，我有件事要请教。”林然挑眉，“关于造反的？”扶苏硬着头皮点头，“关系重大。”“说。”林然回了一个字。“造纸术面世后，不少大臣私下派人找我，希望能参与……”“等等。”林然打断扶苏，“具体有哪些人。”“有冯劫、蒙毅、赵高等，都是高爵位的大臣。”“学生不知如何处理。”“请老师指点。”说完，扶苏一脸期待。林然皱眉沉默了一会儿，很快眉头舒展开：“我们先聊聊‘卷’。”和“卷”有什么关系？扶苏实在想不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