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番碎片化的声音划过脑海,我睁开眼时,窗外已经天光大亮。
门外立着两道影子,依稀是桓钧与刀鹤的声音。
“她有同你说什么吗?”
“姑娘昨夜要水沐浴,提了您一句。”
“驿站周边那些人,抓到直接拖去水边杀了,处理干净,不必回报......下去整理行装,午间赶路。”
刀鹤应了声是,我揉着眉心胃里翻滚,门吱呀响了。
桓钧战甲未卸,脸色有些疲倦,像是一夜未眠。
见我伏在桌上,他微皱了眉,冷冷扫来,“大清早地坐在这做什么?想怎么逃跑?”
“外面都是你的人,我能逃去哪。我只是睡一觉而已。”我鼻音沙哑,隐隐头疼。
“睡觉?”他眯眼看向平整的枕巾,深吸口气,“有床不睡,跑到桌子边睡?”
“没沐浴不可以上床睡。”我趴伏着,慢慢开口,忍着眩晕想吐的冲动。
他不知是气到了还是觉得好笑,一手提住了我的衣领,把我扔到了床上,“都已经这时候了,还攥着那点娇惯的性子,你流放路上睡哪?”
“睡地上——唔......”迎头的被子把我捂住,我探出头来,身上发冷,“地上脏,没沐浴睡了就睡了。床是干净的。”
“歪理。”
他喉间溢出一声冷哼,伸手探我额温。
流放半个月生龙活虎,住驿站第一天就着了风。我下意识要避开,可头脑发胀,让人倦怠得不想动。
模糊间有人翻过我掌心,又将清凉的药油涂了一遍。
我昏沉假寐,门外笃笃作响,刀鹤立在廊前,“主子,马车已经准备好了,您看什么时候启程?”
桓钧一顿,将我的手塞回被子下,起身走出,吩咐了几句。
我睁开眼,看向门口地上的光影,心脏止不住地跳起来。
以色侍人,以色侍人,我从前最看不上父亲那些妾室装柔弱梨花带雨的把戏,现如今竟成了兴许能救我一命的手段。
我轻轻舒出一口气。
桓钧回转,立在我榻前,嘴唇微张,像是要说什么。
我轻声咳嗽着待他开口,他终究还是没说,偏开眼坐到榻边,倚着床头假寐。
我蜷着身子往他那边靠,虚虚勾上他小指。
他骤然紧绷,似在压抑什么情绪。
“做什么?”
他并未抽回手,反倒反手捉住我腕子,捏玉板似的在掌中捻动,像在惩罚一个伎子。
我压下怒意,被他捏得生疼,适时地逼出几滴泪,盈在眼中看他。
“君侯可对我有意?”
他仿佛被烫伤,猝然松手,唇抿得极紧,一字一顿,“你说什么?”
我挣扎着起身,跪坐在榻上,深深俯首。
“如今李家蒙难,圣上未有令父亲复职的旨意,我全族性命,尽在您手中。”
我抬起头,他似是猜到我要说什么,额角微抽,像是在笑,又像是极怒。
“你要作我的妾?”
我心尖又气又涩,咬着牙俯首下拜,指甲攥紧了被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