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玉容这才看清他的脸,长眉如刀,眸光深邃,朦胧的雾气仿佛藏在他的眼底,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,看得人心底发慌。
他衣饰简便,腰间只系了青色玉佩,下缀着同色丝绦,唯有配在身侧的宝剑,剑光清寒,不同凡响。
“日昏露重,姑娘久留于此,于己无益。”他缓缓开口,是优雅柔和的语调。
“良辰美景,公子怎的孤自一人?”
“你不也是。”
“命不久矣之人,若是还能有观景赏乐的雅致,也是难得。”
“确实。”他眸中笑意更浓。
这个人啊,不笑的时候孤冷高寒,像是谁也亲近不得,可他一露出笑意来,含着那抹淡雅绝尘的笑容,便是铁石心肠也会为他倾倒,足像个风流贵雅的翩翩公子。积石如玉,列松如翠。郎艳独绝,世无其二。
在她此生所见的所有人之中,他是最为好看的那个。
温玉容回首朝爷孙道:“我找到想找的地方了。”
语罢便同纹绣一起上岸,船中姑娘扬首问:“方才一曲何名?”
“曲名别情。”
“以别情赠思乡么?”船中姑娘低语一声,目送温玉容离去。
缓缓走近,温玉容在相隔几尺的地方停住,站在一个不近也不远的距离,轻声问:“先生贵姓。”
“郦,郦邑之人。”
“如何称呼?”
“怎样都行。”
“怎样都行?”温玉容低声重复一遍,想到近日在鄢陵流行的某些称呼,轻轻笑了笑。
男子似与她想到了同一处,轻咳一声,道:“相识之人皆唤我郦师。”
“郦师,听起来不像江湖中人,你是世家子?”但从打扮来看却也不像。
“在下乃一闲云野鹤,云游之人罢了。”
“隐士啊。”温玉容指尖在交叠的手背上轻敲。
“你笑什么?”
“想起了一个故事,从前也有一个隐士,住在蟠龙山。县丞去请,隐士说我乃高洁之士,不饮俗水;知府去请,他饮了时雨露水,说我乃高洁之士,不食俗物;相国去请,他食了高山之黍,又说我乃高洁之士,不居俗位;天子引其为上宾,隐士说燿燿然,臣善纵横捭阖之术,愿为陛下开疆拓土,天子命他攻打北疆,你猜怎么着?”
“你说的是前朝夏子陵。”郦元信含着无声的笑,不知是怒是喜,“你将我与他论为一流之辈。”
“不敢不敢,只是突生感慨,郦师勿怪。”
“你以为我是沽名之徒。”郦元信长眉一挑,竹笛在掌心扬起又落下。
“说笑而已。”
“你来此不就是为了寻一人为你解毒?”
“哦?郦师大人可知那人是谁?”
“你明知故问。”
玉容行礼,“见郦师大人一人在此怪无聊的,说些趣事解解闷子。”扬首,“郦师可愿出手?”
“寻常毒蛊之术,本人不感兴趣。”
“可巧,我身上这毒很不寻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