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说这孙小涛想不明白也可以理解。旧囊套虽然越来越值钱，但毕竟不如装进去合适的瓷器值钱。几年前，孙晋就曾经带着一个旧囊套去了景德镇，一头扎进窑边上，高价聘请最好的画工，再雇了最好的窑工，一连数月，一炉炉反复烧制，直到挑出一个图案、釉色和质地都能让他满意的花瓶，然后，将其他的瓷器统统砸碎，不留一点痕迹，然后，孙晋凭借多年来造假的技术，在花瓶的某些地方上做旧，再装进那个古色古香的旧囊套，拿到一个德高望重的鉴宝专家那里。老专家九十多岁了，老花镜加上放大镜这么一通研究，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，最后什么也没说。但这就够了。孙晋的眼镜是带拍摄功能的，回去后，他挑选了老专家点头的照片，放大后，带到拍卖会上，声称这个瓷瓶是宋朝的官窑制品。那套旧囊套，加上老专家的照片，使这个出厂不到半年的瓷瓶身价飙升，一直拍到五百万元，被一个官员模样的人买走了。前几天，孙小涛睡不着的时候还扳着指头算，这几百旧囊套要是都烧出合适的瓷器，那自己下半辈子都有活干了。当时，孙小涛只觉得自己眼前金星乱冒。

可现在，孙晋显然还没有开始造假的打算。那什么时候开始呢？孙小涛猜不出，也不敢再问了，他怕孙晋不高兴，将他赶走了，另找别人帮忙。

这样矛盾的日子又过了半年，孙小涛是真忍不住了，一天，送走保险公司的业务员，孙小涛尽量笑着对孙晋说：“叔，您看这些旧囊套，光保险费就花了一万多块，这放着不如利用啊。”孙晋当然明白孙小涛的意思，他看看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几百旧囊套，叹了口气说：“这是最后一桩买卖，不能急。不过，我不会放太久，我觉得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。”

听着孙晋的话，孙小涛依然觉得一头雾水。他仔细看看叔叔，还真是，孙晋走路都有点打晃了。

一晃又几个月过去了。这天，孙小涛正在湖南看货，医院打来电话，说孙晋不行了，让他赶紧回来。孙小涛不敢怠慢，马不停蹄地赶回A城，终于算赶上了见孙晋最后一眼。孙晋说，他已委托律师处理财产，当然，也包括这些年收购的所有旧囊套，都归孙小涛所有，而孙小涛要做的，只是把孙晋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后，接收孙晋的所有财产。孙小涛哭了，虽然激动多于悲伤，但孙晋还是很高兴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。

半月后，孙小涛处理完叔叔的丧事，见到了孙晋委托的律师。律师带着孙小涛来到一家银行，在银行保险柜里取出了孙晋的遗嘱和财产公证书。孙小涛也没仔细看，就签了字，急急赶往叔叔放旧囊套的仓库。打开库门，孙小涛惊呆了，原来那些摆放的整齐的旧囊套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，只是一大堆木板。孙小涛尖叫着冲过去一看，那些木板已经被拆开，并被砍得不成样子，正是那些旧囊套“变成”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