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，但方向是朝着她的，只是一瞥，又移开了，仿佛刚才的注视不过是幻觉。

很久之后，温妍才抿了唇，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了起来，腿脚灌满了铅，每一步都像踩在利刃上，剜得她脚心生疼，一直疼到心底。

她闭着眼，低着头，站到追光下的那一瞬间，尊严已经在地上被碾得稀碎。

“温小姐。”梁若心突然转头，微笑着低声开口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：“脸色这么僵硬，媒体拍到可不太好哦……不笑一笑吗？”

温柔如水的声音刹那间扎进她的心底。

温妍抿唇，嘴唇颤抖了一下，勉强扯出微笑，眼神仍旧低着。

台下再次爆发出了一片掌声。

梁若心满意地勾唇，眼神在程昱身上一瞟，见他没有任何表情，心里总算是放了放。

“温小姐，你靠着梁家的资助走到现在，有什么想要对梁家说的吗？”

“麻烦简单说说感想，一两句也行。”

媒体竞相递上话筒，谁也不愿意放过这个制造新闻的机会。

温妍始终低着头，咬牙一句不语。

“各位。”梁若心微笑着走上前来，似乎也是怕逼急了会让温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，伸手轻轻将温妍拉到自己的身后，抬头道：“还有件事，我选择今天宣布。这个月的十五号是我们的婚期，到时候还请大家能够赏光过来哦，喜帖都会发到各位的府上。”

十五号……婚期……

她缓缓转头，目光掠过台上的人，定在了程昱的脸上。
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程昱的目光此刻仿佛也是对着她的。

温妍的呼吸急促起来，捏着手转身，在一片喧嚣中缓缓退出了大厅。

身后的声音渐小，她跑了几步，靠在墙上大口喘息，直到宴会里的灯光已经暗淡下来，才愣愣地抬头望着半空。

半小时后。

温妍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，缓缓拿起手机打通一个电话，这一次的眼神已然坚定许多。

对方接得很快，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：“喂。”

“一百万，只要一百万，我会打掉孩子。”她道。

电话那头一顿，程昱仿佛低声笑了一下，随后道：“温妍，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。”

温妍的手指紧了紧，掐着手机边缘的指尖已经开始泛白，目光也在夜色中朦胧起来，“在你面前，我要骨气做什么？”

这一句问得苍凉，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。梁家的钱她不会要，而一百万对于程昱来说，只是银行账户里的一个小数字而已，出国留学也根本要不了这么多，只是如果她不主动把自己毁个干净，就还会有不死心的可能。

就这样吧。

程昱冷笑一声，挂了电话。

不到两分钟，手机再次响了一声。

叮。钱款到账。

温妍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数字，指尖彻底冰凉，往后一靠，抵着身后的砖墙，闭上了眼睛。

半晌，她重新睁眼，编辑了一条短信之后，点击发送。

“谢谢。”只有两个字，再无多余。发完之后，她又点开联系人，手指在“删除”的按钮上停顿了很久，最终还是按了确认。

心里一空，她直起身来，订了去美国的机票，随后转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