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扶桑心里明白那是族长和长老们在施法送她离开山谷,她法力低微,凭一己之力如何出谷?
先祖们耗费仙力设下的强大法阵又怎能让她这个小小神女轻易闯过?不经历刀削斧斫之痛如何能离开山谷?
离开山谷,她眼前一亮,那两个温柔的身影在心底踟蹰。
她埋藏心底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,那么即使经历困苦,折磨又何足惧?
她的心续渐渐平静,浅浅笑意浮上唇角。
从此海阔凭鱼跃,天高任鸟飞。她的心也仿佛生出翅膀,像初升的鹞鹰无惧风雨振翅高飞......
后来,似有一束耀眼强光撞击她的额头,她便疼的昏了过去,此时她努力地回忆过去,过去的记忆却如月下白霰消散无踪,偶尔某些记忆如雨后积聚的浅水洼时不时涌出几粒气泡,却也在阳光照过的一瞬碎裂成沫。
良久,她睁开双眼,维见冰冷的雨无情地侵湿她的身躯。
她竟伏在枯枝间,身下是冷硬的碎石,她的腰被硌得生疼,想挣扎着起身,却懊恼地发现手脚都不听使唤。
她的额头依然钝痛,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从何处而来。“我是谁?我为何在这里?”她茫然环顾四周。
四周并没有回应,她很是困扰。
心头却似感应般浮上一行字:神族与人族以昆仑为界,万年不曾往来。素来只有灵力高强的神才能进入人族,但在人族时灵力也不能完全施展。自己显然不是什么灵力高强的神,此次族长和长老们强开法阵送自己入人族,恐怕仍是因为自己灵力低微,一时还不能幻化人形。
似是幼时师长的授业解惑,又似是自己本能的感知。她努力地想却还是一无所获。最终,她只能乐天地安慰自己:既来之,则安之。为今之计,顺其自然吧。
正值孟春,疏落的花木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偶有几点嫩黄点染在残枝上,预示着春天将要到来。
“小殿下,小殿下,您可别再向上攀了,仔细别跌下来......”
“你们都不许跟上来!”
“啪”响起抽动鞭子的声音,碎石哗啦啦滚下山,山下的人又是一阵惊呼。半晌又响起枯枝断裂之声,想来是那“小殿下”不听劝,执着地向上攀。
靴子摩擦着地面,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抚动花枝,“朱槿......”
“这么低柔的声音!”她仰头凝望,一张微红的面颊在眼前摇晃。
他的瞳仁漆黑而深幽,“他看不见我”,她愕然发现。
虽只是个八九岁的稚拙童子,但他乌眉入鬓,眸似朗星,身姿修韧,他就是那个“小殿下”吧。
他箕踞而坐。
“还是个孩子。”她想。
他的眸中浮起一层雾色,唇角紧抿,似乎沉浸在深深的回忆中。
记忆深处那处小小的院落,娘亲穿着翠绿暗纹素纱衣,神情专注地修剪花枝。天上飘起丝丝细雨,他在廊下呼唤娘亲回屋,娘亲抬头笑着说她的家乡也常常飘着细雨,她喜欢这微雨的日子,雨后的花儿会开的更加娇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