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着姨母进了母亲房间时，兄长正抱着粉色襁褓的婴孩逗弄，笑得春风和煦，逗弄的手指都小心翼翼、轻柔无比。「妹妹可真漂亮啊，母亲。这才像您的女儿呢。」

「看娇娇的眼睛，又大又圆的，看着就机灵，皮肤也白皙，像你母亲。」父亲也喜不自胜，站在旁边看着小女儿笑。

母亲虚弱地半躺在榻上，惨白的脸上也挂着欣慰的笑容。

直到她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我。

「怎么这个扫把星也来了？滚出去！」她冲着我大吼道：「看见你这张皱巴巴的脸就烦！」

姨母不忍心我挨骂，帮她擦着汗湿的手臂，陪笑着说：「姐姐，宛儿还小呢，过几年肯定像你一样好看。」

「过几年？还要过几年？」母亲一把甩开姨母的手，抓着湿帕子就扔向我，「真是个赔钱货，难看成这样过几年要是连门亲事都说不上，还要在家里吃剩饭！」

姨母讪讪的不敢说话了，她妹妹的脾气最是骄纵，更何况自己还承着她的人情，只能侧头用同情怜悯的眼神望着我。

我黯然离开房间，躲回自己只有一张旧木床榻的小破院子里。

我乖乖躲远些，不惹母亲父亲生气，总是有一口剩饭给我的吧。

3.

妹妹满月那天，父亲萧条的茶庄迎来了一位贵客。

据说是从京城来为皇帝出巡探路的大公公，看上了父亲茶庄临江的好位置，又听说是传了三四代的百年茶庄，更是喜欢。由朝廷出资万两，要将茶庄重新修缮、搭建戏台，临江的后门也要通了画舫，以供皇帝出巡赏玩。

「夫人，那老道果然算的准，咱们娇娇可真是天降福星！」父亲兴高采烈地回来，午膳时与母亲大声说着：「皇帝能亲自来茶庄一趟，这以后的生意可不得了啊！若是到时候能得一个皇上亲笔提字，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！」

母亲自然是极高兴的，不住点头：「这孩子刚满月，就带来这样的福气，定是与老道说的一样，是天降福星。不像宛丫头，命带扫把星！」

我在旁边帮着姨母拎茶水，听到这话赶紧低下头，怕被母亲看到又免不了一顿呵斥。

坐在一旁用膳的兄长也放下碗筷，伸手捏了捏妹妹娇嫩的小手，笑着说：「好福星，也保佑兄长科举中榜啊。」

姨母陪着笑脸，给妹妹喂米粥，「少爷一定会中榜的。」

兄长闻言本是得意一笑，瞧见低头躲在旁边的我，又顿觉晦气地摇了摇手。

「不是让你别来内院吗？扫把星去厨房吃饭！」

可能真的是头顶有福星庇佑，父亲的茶庄好了起来。

据说皇帝出巡时，白日在茶庄品茶听戏，入夜便由茶庄身后的小码头上画舫赏玩。临行前还赞不绝口，给茶庄亲笔提了新的牌匾“茶禅一味”。

这之后自然是来访客人络绎不绝，短短两个月，茶庄已成了杭城里最热门的去处。文人墨客、达官显贵，日日人头攒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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